第10章 第十章沧海孤灯（5）
“看什么呢？”
直到周识弋的声音像是从不远处传来，陷入回忆的喻扬才注意到已经走到自己跟前的人。
“喻扬？”
看着在自己眼前晃了晃的周识弋的手，喻扬有些不自然地歪了下头。
“休息吗？”喻扬问他。
“有十分钟。”周识弋回。
下一场戏周识弋和一个新人演员有一场对手戏，导演正在给年轻演员讲戏，喻扬搬了椅子，坐在周识弋旁边监督他喝杯子里的东西。
周识弋嘴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口味，太甜太辣他都不喜欢，味道要精致得刚刚好。
所以让他吃一些补品跟让他吃药一样困难。
喻扬深谙周识弋不好伺候的脾气，以前还在高中的时候，经常来蹭饭的周识弋往往并没有蹭饭的自觉。
挑食并且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客人看。
那个时候的喻扬通常使用的方案就是：没有，只有这个。
……
休息不到十分钟，周识弋被导演喊过去。
周识弋是很有灵性的演员，以前学习读书不认真，但是却很能下得去心思钻研剧本和人物。
相比较于其他演员，他往往能更快和准确地定位他所饰演的人物，为了匹配和丰富人物层次而做很多准备。
这一点，也让他在圈内备受好评，成为许多导演的在筹拍新戏时经常会愿意先递剧本的那个演员。
导演跟周识弋大概沟通了五分钟，副导说现场准备好了，一行人过去。
这一场戏拍的大概是，周识弋饰演的角色救了被欺负的小演员，二人不敌欺负他们的众人，于是一路狂奔逃跑，跑进了附近的一所学校。
追他们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引人注目，被保安拦在了门口，而周识弋和小演员两人则趁机翻墙进入了学校。
这所学校之前发生过恶性斗殴事件，学校墙的外围被损坏。由于斗殴中死了人，拉了警戒线之后就一直没有修好。
周识弋和小演员就是这么趁机跑了进去。
两人一路跑到学校一栋教学楼下，挨着躲进了楼梯角。
追他们的人当中也有这所学校的学生，当然也知道学校被损坏的围墙。
于是有两个人趁着保安在跟其他人纠缠，也偷偷溜了进来。
小演员受了伤，大腿被他们用钢筋砸伤，残破的金属缺口划伤了大腿，伤口蜿蜒开来，表皮的肉卷了起来。
二人跟来追的人一番躲藏，小演员因为受伤暴露，被两人从过道处一路拖了出来。
过道上放着课桌，小演员被一路拖着头不断的撞到课桌角，两个人一直用力拽他的腿，导致小演员的头不断地撞上桌角，鲜血从额头流下来。
小演员痛苦的叫声让两人注意到小演员的头被卡在了桌子和桌子的角里面。
一瞬间，两人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一人拽着小演员的一条腿把他疯狂地往外拽，似乎是在比赛谁先把小演员从桌子底拽出来。
在两人强力地拽动下，桌子偏开了一角，小演员的脑袋从里面滑了出来。
两人见此，其中一人可能是觉得“扫兴”，脸上不大高兴。
于是走上前去猛的坐在了小演员的身上，一巴掌一巴掌地往他的脸上扇。
暴力或许激起施暴者内心底最深的恶意，他随手拿起旁边散落的书本一下接一下地往小演员头上砸。
小演员疼地撕心裂肺地叫，可施暴人手上的动作一下没停。
终于，手边的东西都砸完了，施暴人才似乎觉得尽了兴，刚要起身，小演员就抓住旁边的桌角想要靠着手上的力往后缩。
这下意识的动作激怒了起身的人，施暴人转眼看到墙角的花盆，眼底的恶意更深。
施暴人举起花盆的动作，嘴里嚷嚷的，“m的，你再躲”，小演员布满恐怖的双眼，脑袋的血顺着流满了脸，旁边另一个人看戏似恶劣的笑……
都在这一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随着施暴人举起花盆的动作，突然发出嘭的的一声巨响。
施暴人后脑勺的血直接从后面溅起来，顺着凌乱的头发爬满了脸庞。
施暴人倒下的瞬间，他身后的一个如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了光之下。
施暴人的血溅到周识弋的脸上，顺着他的眉心缓缓地往下落。
镜头落到他因为用力过度微微颤抖的手上，手里握着的半截钢筋上有参差不不齐的缺口，缺口凹处，施暴人的血顺着流到了周识弋的手上再渐渐滑到地上。
周识弋的目光渐渐从地上尸体般的人身上慢慢移动到旁边另一个施暴人身上。
那目光带着冷，甚至有一丝残忍。
随着对方嚎叫了一声“杀人了”随后急速奔跑离开……画面似乎又恢复了静音之前的状态。
从走廊窗口透下来的阳光，空气中肆虐的灰尘都在昭示着这一切真实的发生。
周识弋扔掉的钢筋落在地上划出了一声巨响，地上躺着的小演员也吓得缩了一下。
楼道外面是保安在喊“谁在里面”……
周识弋看了眼地上似乎已没有生气的施暴人，听到小演员颤抖地问他，“他死了吗？”
周识弋没有回答，只是把脏兮兮的外衣脱下来扔到小演员身上，看向他的眼睛里没有温度，像是一个行尸走肉一般，他干裂的唇动了一下，只吐出了一个字——“走”
……
这段剧情过后，接着的剧情就是周识弋之前拍过的一个人坐在空旷操场随后离开的情节。
周识弋离开学校后，一个人一瘸一拐地往学校后巷走，他之前在救小演员时就挨了不少打。
打人的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大一点的十七八岁接近成年。
这样的年纪，有的是力气和无底线的恶意。
成年那几个的很聪明，下狠手的都让十二三岁的去做，反正到时候进了警察局，就算以后上了法庭，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十二三岁的年纪是他们的保护伞、是他们父母疏于教育的借口、是社会始终存在的隐患、同时也是别的孩子一生的伤痛和……噩梦
……
————
由于剧组现场的失误，种种原因参杂之下，周识弋最后一场杀青戏拖到了明天。
剧组包括导演都很抱歉，当晚拖着周识弋一起吃饭。
剧组的条件也不是太好，叫了一个火锅的外卖一行人搭了个棚子点火开始吃火锅。
y市这个季节，白天和晚上似乎是两个季节。
周识弋本来今天拍完杀青戏要回酒店的，但是现在拍不了就要在现场多待一天。
没有带够厚衣服，喻扬担心他的腿于是工作室的人又开车送厚的衣服过来。
火锅席上——
喻扬给周识弋做了一碗油碟，搁一少蒜泥后加葱再猛倒香油。
周识弋这个人的挑剔在于，他喜欢吃火锅特别是辣锅，又不想吃太辣，于是他的蘸碟里面就需要满满的香油，让被香油裹满的火锅菜品减少辣度。
这边，喻扬在帮周识弋做油碟，旁边的孟远在帮忙下菜，而中间的周识弋则歪歪垮垮地坐着刷手机。
一副等着被伺候的少爷样。
另一边，火锅涮好了孟远帮周识弋夹到面前的碟子里，油碟也弄好了帮他搅拌均匀放到面前。
而周识弋刷手机到动作还是没停，孟远连喊了两声“十一哥”也没能喊动他。
“周识弋——”喻扬终于看不下去，帮他拆开筷子直接递到他眼前，“抓紧吃饭了……”
周识弋这才慢慢悠悠地收起手机，他的外套没有口袋，又把手机递给喻扬揣好。
旁边的导演跟周识弋还算熟悉，端起可乐敬了周识弋一杯，周识弋不能喝碳酸饮料，举了下自己的保温杯。
剧组里的大家也没有客气都各吃各的，一桌的气氛还算融洽。
凉风嗖嗖的傍晚，一顿火锅算是劳累一天的最好奖励。
……
桌上，导演在跟大家聊这部戏，志同道合的一群人即使工作很累也充满着热情。
周识弋没怎么参与讨论，而是在地下支使着喻扬给他涮这涮那。
他借口他坐的位置不好夹菜，吃什么都让喻扬给他涮。
喻扬也不在意被支使，只是一边听着他“报菜名”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他能不能吃，然后再下筷子。
一顿火锅吃得众人撑了肚子，有的人歇了一会儿又继续第二轮。
周识弋吃饱了就提前离席回了车上去休息。
车上——
喻扬帮周识弋把药拿出来分类装进药盒，孟远在旁边收拾送过来的衣服。
而周识弋大剌剌地躺在床上看着两人忙碌。
吃了药，喻扬催着周识弋去休息，周识弋找借口跟孟远一直扯东扯西。
他这几年拍戏忙睡得少，就养成了睡觉少的习惯。
终于被喻扬催上了床，还是躺不下来。
“喻扬——”床上的周识弋喊她，“你今天看我拍戏了吗？”
喻扬对着电脑“嗯”了一声。
“你觉得怎么样？”周识弋又问。
“什么怎么样？”
“我呀——”周识弋眼睛亮亮的，“我演得怎么样？”
喻扬从电脑那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演得怎么样还用我说吗……”
周识弋想了想，明白来这句是夸奖，脸上笑嘻嘻的还挺满意。
“那你觉得跟我在一起工作怎么样？”
喻扬想了想，“挺好的。”
“怎么个好法？”
“？”喻扬不解。
“我是说，”周识弋连忙解释，“你有没有什么觉得不满意的地方、或者不适应的地方？”
喻扬认真地想了想说，“没有。”
“好吧。”周识弋听完还挺满意的，乐嘻嘻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会儿又睁开，“明天拍完最后一场，我带你去个地方。”
喻扬停下手里的事，看向床上躺着的人，心里大概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地方，然后回他，“嗯，好。”
……
第二天，周识弋在学校的场景点拍完杀青戏已经快下午2点了。
孟远开了一辆车过来，因为周识弋腿还没有完全好不能开车，于是他把车钥匙给了喻扬。
喻扬开了大概十分钟就知道他要她开车去哪儿了。
四十分钟后，车在一个小区附近停下。
小区附近有个公园，两人在旁边的停车场停好车，然后去了喻扬家以前在的小区。
“我还以为你是想回高中呢？”在去的路上，喻扬问周识弋。
“高中也要回，”周识弋回道，“但是最重要的是先回家一趟。”
家，喻扬听到周识弋自然地说起这个字，想起他在s市出生长大，在y市不过待了高三不到两年的时间，就把这个出租屋当成了家。
“行吧，”喻扬笑了一下，“那就先回家一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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