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饭馆授课

菁芜洲和中土神洲之间相隔五千多里，望不尽的荒野，如此广辽之地人烟极为稀少，没人愿意居住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凉之地，时常更有土匪出没，很少有车马商队愿意到中土神洲走商，除非那些雇得起实力强悍的护卫，剩余商家都会选择多付些神仙钱，乘坐仙家飞渡前往各洲经商，因此卖到他洲的商品价格也极为昂贵，但是最为值钱的仙家货物却被上宗严厉控制，不允许有乘坐仙家飞渡的商家擅自贩卖仙家货物。势力悍然的上宗贪念其中商机，掌控菁芜洲特有的具有温养神魄功效的神檀香木，一些特制锻器所需的泾阳石等，低价回收，高价卖于外洲。

货物仅我一家独享，你要，还是不要，皆看买家诚不诚心要。

百年前，武隆国先帝凭借与季俗仙人相识，统御当时最凶猛的火统军，清剿土匪，修建官道，多年的走商模式也随之改变，前往中土神洲的车马商队愈来愈多，所贩卖的不仅有普通货物，更有外洲所需的仙家货物。

武隆国的修建官道，算是彻头彻尾的改变菁芜洲和外洲局势，人人眼红此条官道，却无一人打其官道注意。此先有季俗大剑仙的压箱底，今朝更有大禹王朝的霸主。

成为菁芜洲霸主的大禹王朝，不仅不收取通往中土神洲的官道，甚至还专门派出稍弱于大禹铁骑的神驹营，配合武隆国火统军镇守这条通往中土神洲的官道，比起以往更加安固。

大禹王朝急需中土神洲特有的布阵绗青玉，布阵最佳材料。没人知道大禹王朝为何突然需要如此巨额的绗青玉，也没人愿意深究，大国作法没人能揣摩透彻。但是其中的利益，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车马商队大量收取菁芜洲特有的神檀香木和泾阳石，贩卖的钱全部购置绗青玉，之后再卖给大禹王朝，所赚取的差价极多，远超以往走商三四趟的利益。

如此一来，算是给了菁芜洲一个赚钱行业。

众多车马商队闻声效仿，甚至有些还算宽裕的中等家族，典当祖宅，租赁商队，也参与其中，最终赚得盆满钵满。

军队的镇守不仅仅是守护走商的商队，更是严查随之出现的牛鬼蛇神，和从中做梗的妖人、外洲国度，同时设立户部侍郎查立外洲人员。外洲商人想要赚菁芜洲的钱，准允，但是需要另外交予特别税务，购买一块临时菁芜白玉牌，且所贩卖的收成要分出四成交税大禹王朝。

大禹王朝要让整个云梦知晓，菁芜洲的钱，也并非那么好挣。

早早来到菁芜洲边关的陈思文和孟雨落，看着守卫森严的城门，并未立即前往通行，而是挑了间没什么客人的饭馆，点了两个下酒小菜和两大碗清汤挂面。

小二端上来时，孟雨落不客气的接过，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全然不顾书中说的淑女模样，她很久没吃过汤面，一路上跟着陈思文每天除了煎饼，还是煎饼。

刚吃没两口，孟雨落滴落两滴泪水，溅得碗里清汤直泛浪纹。

陈思文拎起桌上茶水，倒了碗茶水推到孟雨落面前，柔声问道：“想家了？”

孟雨落低着头哽咽的轻嗯一声，“小时候每年收完麦子后，爷爷都会研磨些新面粉，做一锅热气腾腾的汤面吃，而且每次只有我碗里有一个鸡蛋。小时候觉得爷爷抠门，连便宜的鸡蛋都不舍得吃，如今受过苦难，才明白不是爷爷抠门，而是日子过得真不好。爷爷每次总说我长大懂事后，就会给自己加个鸡蛋，明明如今懂事了，却再也吃不到爷爷做的面。”

小时候站在田埂上看着天地里忙活的爷爷，总是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长大，这样爷爷也能吃到汤面里的鸡蛋，还能帮着爷爷推石磨。可是如今都快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却再也不见爷爷身影，碗里的鸡蛋也没能吃到，也没能帮着推石磨。

世间最伤疼的，是在某个时刻，实现以往的许诺，却不见许诺人。

陈思文沿着碗边轻吸一口热汤，咂吧两下嘴巴说道：“人生这一生，最让人留恋忘返的莫过于小时味道，味之深情，刻之心生，闲下来总会拿出来咀嚼回味，感叹过往的点点滴滴，总会觉得以往所做的事过于愚蠢。”

嘬了口面条，继续说道：“过往点点滴滴弥足珍惜，不要认为小时候的想法太愚蠢，只能说眼界宽窄问题。小时候所能看到的天，唯有村子大小，眼界最窄，想法也最单纯。随着年龄增长，所见识的事物也会越来越富饶，眼界也随之扩宽，复杂的东西杂糅太多，脑海里所想的事情也会变大变乱，再以此等眼光去看小时候的想法，自然会哭的愚蠢。”

孟雨落默不作声，脑海里分析着斯文夫子的话。

“人生路上形形色色，总会有某个时刻，遇见能抵消小时味道的东西出现。”陈思文捻起两片清炒白菜叶，放进孟雨落碗里，“以往的事无从改变，今后的事能否改变，且看你是否愿意改变。”

“我知道了，斯文夫子。”

“明白了就吃面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陈思文看着低头吃面的孟雨落，摇头叹息，世间红尘万古，哪有这么轻易明悟，不然为何会有心魔一说，只是学生的心魔，其实早已存在，至于能否破过，只能看她自身功德造化，做先生的，能做的事情其实并非很多。

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望着依旧不注重吃像的学生，暗叹道：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书院那群小伙子不得闹翻天？还有学生时常挂念嘴边的小道士。啧啧，恐怕日后书院有得闹咯。

片刻，孟雨落放下手中脸大的瓷碗，碗中丁点汤水都不曾留下，似乎吃完这碗面耗尽仅有了的力气，喘了喘气，意犹未尽的摸了摸微隆的肚子。

陈思文淡笑的问道：“再来一碗？”

孟雨落急忙摇头说道：“不了不了，再来一碗恐怕就要吃不完了，浪费。”

看着学生微撑的神情，微晃脑袋，继续吃着自己碗中的汤面，就这剩余的小菜，稀里呼噜的吃了起来，也全然不顾吃相，两三口吃尽汤面，有模有样的学着孟雨落摸了摸肚子，“小二，结账。”

面瘦脊黄的店小二卑恭跑来说着：“客官，一共四十五钱。”

陈思文掏出四十五钱后，起身离去，孟雨落撰紧粉色莲花紧随其后。

“客官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孟雨落好奇的问道：“斯文夫子，我们书院不是在菁芜洲嘛？”

经过斯文夫子嘴中得知，大致懂得这座名为云梦天下的布局，东南西北分别为东菁芜洲、南峋森洲、西幽皖洲和北溟海，再加上位居中间的中土神洲，而菁芜洲和溟海之间相隔着一座凤绾洲，同样幽皖洲和峋森洲之间隔着算得上小洲的灼城，幽皖洲和溟海之间又有海拉洲，海拉洲又被两小洲分居开来，分别为小海拉和米蒂洲。

最初认为恒斋书院在菁芜洲某处，如今却得知竟在中土神洲，如此就意味着她要离开生活十三年的菁芜洲，前往极为陌生的中土神洲，心中有些抗拒，不仅仅是因为陌生，更是离开了菁芜洲，就意味着暂且放弃寻找小道士，心中有些不愿。

陈思文看出孟雨落心中所想，出言安慰道：“放宽心，既然他是道家子弟，若是有天寻着踪迹前来寻你，定会前往恒斋书院来。”

把孟雨落带到书院来，即使为了学业考虑，更是专门为小道士设置了考验，倘若真的碌碌无为还好，只能说两人此生无缘。若是两人缘分未尽，小道士真有功成那天，亦要历经千辛万苦，来到恒斋书院，到时，哼哼……

书院什么不多，学生多如牛毛，更有君子贤人几位，随便设置两道考验，为难为难小道士。

谁让孟雨落嘴边挂念来着。

此刻的陈思文，脸上堆满了醋意，好不容易寻得的学生，岂能让你这么轻易得到？

飞升得道还有诸多磨难，寻到他的学生，岂能这么容易？

倘若君子贤人设置的考验同样没能拦住的话，不还有他这位院主？一手本命字那是耍得了得，就连先生都对他头疼不已。

二人临近边关城门时，孟雨落示意出那朵粉色莲花，守城将军顿时赶来，亲自待见二人。

“未能远迎，还望陈院主莫怪。”

四周士兵隐约猜到了什么，前往中土神洲，又是姓陈的院主，除了那人，估计无人会令将军如此恭敬。

守城将军还未做将军前，是菁芜洲书亭书院的学生，曾经有幸游学恒斋书院，听了两次院主的讲课，受益颇丰。

事后极其尊崇恒斋书院的陈院主，只可惜菁芜洲战事吃惊，他不得不以书院武夫的身份，领军做将军，至于今生还能否听一次陈院主讲课，那就不得而知。

陈思文摆了摆手说道：“无碍无碍，将军要事在身，老夫就不多叨扰，还要赶着回着教书。”

将军作辑拜别道：“陈院主  ，请。”

陈思文杵着竹杖径直离去。

早被吓得半死的孟雨落，终于缓和过来，她哪见过如此阵仗，在她的记忆里，将军可是大官，镇上的县衙老爷见了都惶恐不安，她一个贫民百姓，何德何能亲自见到将军，竟然还如此恭敬。

这样一看，斯文夫子还是有些厉害的，连将军都毕恭毕敬的，笑嘻嘻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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