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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天边的碎纹


“师傅,我们这是要去哪?”,陈玖凉吃完最后一口烧鸡,用袖子擦了擦满嘴冒油的嘴角。

这个问题絮绕心头已有好些天,一路走来,看似居无定所,实则不然,一直都在向着西北方向走去。

其实具体何事,去往何方也不用过问,反正师傅不会害自家徒弟的。

只是人都会好奇,避免不了追问真理。

张清风喝了一口酒水,难得正经起来,想了想觉得无碍,轻声说道:“武隆国。”

陈玖凉听后有些惊讶,想起原来那伙人也是要去武隆国来着,回想起与那三人相处的日子,还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若不是在林子里遇见他三人,说不定这会还困在林子里,也遇不上这么好的师傅。

说实话还真该谢谢他们。

师傅带自己去武隆国具体是要做何事,还是要找某个江湖朋友叙叙旧,那就无从知晓,陈玖凉也聪明的没有刨根问底。

想要说的话,不用问,师傅就一定会告诉自己,不想说的,就算问了,也没用。

吃饱喝足,陈玖凉继续收拾着摊子,东西虽少,但都是吃饭的伙计,丢不得,也舍不得丢,会心疼。

忙碌中无意的问道:“师傅,我们明天还继续停在这个镇子嘛?”

张清风又恢复以往无赖模样,俏皮的说道:“怎么?嫌弃这里挣得钱少,想去大镇子,挣大钱?”

“师傅说得哪里话,我怎么有这般想法呢?只是想问问师傅有何打算罢了,做徒弟的,好提前准备些酒水,不然路上没酒喝了,岂不会馋到师傅?”

张清风故作神情感动,掩面哭泣,欲哭无泪,只听见极假的抽噎声,“果然还是小徒弟知道心疼人,遥想当年,你大师兄和二师姐,都没对为师这么好过。”

陈玖凉有些受不了师傅的无赖模样,出言拆穿道:“别演了,师傅,很假的。”

张清风怯怯的“哦”了一声,继续喝着不多的烧酒,滋味真是美啊。

眼睛支溜溜的转着,心里想着该怎样诱骗小徒弟喝酒呢?千方百计涌上心头,可没有最合适的一计,只好暂且搁延一旁,日后另寻时机。

背起收拾好的摊位,看了眼天边被屋楼遮掩近乎看不见的落日,催促的说道:“走吧,师傅,天色不早了,晚了的话,就出不了镇子了。”

停留的这处镇子,远比溧阳镇繁华许多,衙门管理也极为严格。

镇子内,设立宵禁,每到戌时,便会有官兵巡查镇子街道暗巷,催促着还没回家的居民尽早些回家,并派出巡逻部队的,以防贼人出现,更在镇子口处设立哨卡,排查出镇和进镇之人。

陈玖凉师徒二人,不住在镇子里,而且在镇子外半里地远的山头渡过每夜,好在这会儿正值酷夏晚季,夜里不算冷。

只是露水较多,每天醒来,全身湿漉漉的,最让人心烦,还要花费时间烘干衣物,便会耽搁许多算命挣钱的营生。

不过陈玖凉也并无抱怨,虽是耽搁许多时间,但也正好可以借助那会儿功夫,完成清晨练口诀两时辰。

听师傅说,等将此道口诀练的出神入化之时,便会得到质的飞升,具体如何,也想像不到。

那些道士啊、僧人啊、儒士啊,都没有实切的深入了解过。

而在陈玖凉心里,道士就是算命先生,外加兼职一些死人活计,帮忙设立道场,为主人家驱驱邪魔啥的,至于驱邪,也只是做做样子;僧人就是寺庙里敲钟念经的和尚;儒士就是读书考取功名啥的。

将那道口诀练的出神入化之后到底怎样,想不到,但估计应是提升身体素质,毕竟自从练习那道口诀后,每天精神饱满,神采熠熠的,没了以往那副病怏怏的样子。

出镇时,门口的官兵都认识这两位算命师徒,白天赶到镇子算命挣些微薄的铜币,傍晚离开镇子到不远处的山头歇息。

曾经刚遇见这两位算命师徒时,由于陌生的原因,官兵还专门调查跟踪过一番,最终确认只是算命先生后,就不再管过,只要在出行范围内,自由进出。

因为认识的原因,官兵并未做何检查,任其通行。

陈玖凉陪笑一声,便回过头朝着远处能瞧见的山头走去,山上没有郁郁绿荫,光秃秃的。

二人所歇息的地方并不算高,正正好的在下半山腰一块略平的岩石上,晒了一整天的太阳,这会儿有些烫屁股,但这丁点的温度,对此时的陈玖凉来说,并无大碍,毫不轻重,可有可无的存在。

做徒弟的都感受不到那股烫屁股的热,做师傅的就更不会了。

今天回来的有些早,坐在这块岩石上还能看到被镇子房屋遮住的晚霞与落日,朝红一片,美不胜收。

张清风看了一眼后,就收回目光,身子后仰,有左手支撑在后方,不至于倒下,举起右手里快要见底的酒壶,仰头一干而尽。

正经的说道:“明天就不去镇子摆摊了,尽早赶去武隆国吧,说不定还能为徒弟你谋上一笔造化。”  

陈玖凉不知道师傅说的造化是何,反正师傅去哪,自己跟着便是。

倒是心中有些埋怨,那会才说不久,要走的时候提前说出来嘛,好多准备一些酒水,不然路上嘴馋了,去哪里寻酒水。

寻常百姓或许会有些珍藏的高粱酒,可那都是别人用来逢年过节时敬祖先和招待客人用的,自己买去了,别人敬祖先和招待客人时该咋办。

陈玖凉却不知道,只要遇上丰收年,农民伯伯都会酿制好些坛高粱酒,埋在地下珍藏起来,不用怕坏,年份越久远,高粱酒越醇香。

早在溧阳镇时,也不曾种过田地,所以并不了解这些生活常识,大多数都是从老张头那里听到的,毕竟是老农历了。

虽自家也有一亩二分地,但是再爹娘死去后,镇子里就有户人家托衙门的关系,占有了那一亩二分地。

多出一亩二分地,就多出一份粮食,虽然税务也要多上一倍,但那点税收根本与那一亩二分地比不了。

因此很多人都在陈玖凉爹娘死去后,眼红那块地,只是那户人家速度更快,并还跟衙门有关系,所以其他想要争取之人也都怯然放弃。

陈玖凉知道后,并未去找那户人家,知道没有用,只要衙门不发话,没人敢动官家土地。

曾在衙门闹过一段时间,可最后连衙门老爷也没能见上一面,不甘的回到泥土屋,没日没夜的自责内疚,连爹娘留下的东西也都护不住,真是没用。

而选择在衙门干仵作勾当,实在是日子有些过不下去,饿肚子的滋味,寒冷深夜冻人的滋味,死亡之际的恐惧,实在不好受,迫不得已之下,只好选择放弃对衙门的怨恨,做起仵作行人勾当,赚上每年寥寥无几的三四两工食银。

那段时间饥肠辘辘,度日如年,也不见那户人家伸出手说帮忙什么的,恐怕在他们心中,早就期盼自己死去,好真正意义上占有属于陈玖凉家的地。

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陈玖凉会死在那一夜时,谁也想不到会莫名的撑过哪一夜,没人知道那一夜陈玖凉是如何渡过的,只知道那户死了爹娘的孩子,撑了过来。

后来在老张头的帮助下,勉强能吃饱粮食,穿上棉衣。

张清风温声说道:“到了武隆国,多买些书看看,不然日后别人说些什么,你都是一副呆子模样,岂不是要丢了老道脸面。”

随后长叹一声,“读书真的很好。”

陈玖凉轻“嗯”一声,点了点头,赞同师傅说的这句话,能读的起书,真的很好啊……

可世间学塾有且仅有那几座,哪能人人都有机会读得上书,更有人白白浪费大好机会,到学塾里睡大觉。

就像溧阳镇那处学塾,就有几个家里稍有些钱的人家,每到学塾就犯困,有的甚至逃课,去镇子外摸鱼摘野果子。

陈玖凉有些不理解别人是如何想的,反正自己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

每到一处有书卖的镇子,都会闲罢手里的算命活计,跑到卖书的地方,也不买,随意的翻翻,看看书上那些认识的字,与他们熟络寒暄两眼,恨不得将它们全部从书上拽下来,藏进脑子里,日后跟别人咬文嚼字的时候,再拿出来,显摆的说道:“看,我有文字大军队,你是吵不过我的,认输吧。”

想想都觉得神气,身子也不自觉的昂扬起来。

一旁的张清风瞥上两眼,嘴角微微翘起,真是个憨憨徒弟。

在这个不冷的黑夜,甚至有些让人汗颜,张清风却双手拢在袖中,凝目看向天际,目之所及,有一点光亮,光亮之中有些碎纹,甚至有阵阵“轰轰”声从那处光亮之中传出。

像是有人在另一边捶打一般。

收回目光又是一声叹息,心中暗说着:“来得太快了,快到让人准备不急。只希望你们三个书呆子能再撑上一撑,起码等到这方天地准备妥当。”

紧接着又是接连叹息,忧愁不已,这世道总是这么不让人放心。

陈玖凉仍处在昂扬神气中,并未发现师傅的忧愁叹息。

深夜练习两个时辰口诀后,酣睡在岩石之上,紧抱着算命用的把手,生怕跟上次那样,醒来后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也是从那次过后,在陈玖凉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需要长久的时间才能消灭。

张清风事后有些心疼,但心疼归心疼,该有的拜师测验,还是该有,不能因你是好苗子就走后门。

伸出手轻抚着陈玖凉额头上的汗珠,那焦躁不安的表情,想来应是做了噩梦的原因。

又是一阵的心疼和愧疚,手掌中附着一层金色光芒,并沿着徒弟额头慢慢的扩延至全身,金色光芒出现后,陈玖凉的焦躁不安,放松了些,嘴角露出淡淡笑意。

一夜无眠,枯坐一整夜,即是为了护着身旁的徒弟,更是看向天际那处光亮的变化,事因紧急的话,不免直接带着徒弟回到长清宫。

若是你那群书呆子连这方天地都护不住,那可真是云梦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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