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惹人怒

夏三月末天的骄阳，仍是炽热躁动，街道芬然着包子米粥的粮食味，勾出早起百姓的味蕾，心中嘀咕着盘算许久，最终实在耐不住嘴馋，花了十三钱买了一碗白米粥，三个菜包子，一口咬下去，满满的菜香味荡漾口腔，随着“呼噜”一声吸上大口烫嘴的白米粥，这个清晨，简直不要太幸福。

暗巷里的陈玖凉，捻掉粘在道衣上的杂草，闷闷的走到街道。

实属昨夜那两人太过能耐，整整五个时辰，都不见消停。

天色蒙亮时，那位公子不舍得离开姑娘温柔乡，说着几句甜言蜜语，又是一阵折腾。

若不是害怕天明被人发现，估摸着两人恨不得折腾个七天七夜。

两人光顾着鱼欢之乐，香汗淋漓，可苦了躲在暗初的陈玖凉，那是一点声音都不敢漏出，生怕搅合两人好不容易私密约情。

走在大街上，路过包子铺时，瞧见屋内正有位老汉吃着包子，喝着白米粥，陈玖凉也有些馋，狠下心来，花了十五钱买了一碗白米粥，四个包子。

昨夜苦了那么久，可不得好生补补。

这是陈玖凉第一次正经的喝白米粥，早些年在溧阳镇的时候，有过行善施粥的和尚，当时卯足了劲儿，却怎么也挤不过那群大人。

那一日，不管家中是否真正疾穷，都会端着碗盆到和尚施粥地抢白米粥，陈玖凉瘦弱的身板怎么会抢得过强壮的汉子。

昔日里走两步便哀声叫苦的妇人，也是展现出不菲的力气。

那些得到米粥的人家，哀怨和尚为何要准备这丁点白米粥，都不够填牙缝的。

好像和尚觉得镇上并非是贫苦百姓，哪有贫苦百姓会嫌弃米粥多少，也因此从那次过后，和尚再也没有出现过。

倒是镇子上的人觉得可惜，像这样的和尚再来个十几八九趟，怎得也要省下许多过冬粮食。

当时陈玖凉便觉得他们可恨，明明白得了一碗米粥，不但不感激对方，还要恶言相向。

可现在想想，哪个不是为了能多省些过冬的粮食。

这会儿说心中恨不恨，仍然恨，就算是为了省着粮食，也不该说和尚的行善。

这世道，除了积德行善的和尚，谁会愿意拿出粮食煮粥给别人喝。

真的会有嘛？

反正陈玖凉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

白米粥的香甜，果真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拿糖葫芦都不换的那种。

陈玖凉有些舍不得吃下米粥，可又是花了钱，肯定不得浪费，三下五除二的“呼噜呼噜”起来，很快一碗白米粥进了肚，暖暖阳的烘着肚子，拿起四个菜包子离开。

今早有了一碗白米粥足够，包子留着晌午再拿来填饱肚子，日子可得精打细算，哪能有巨业给予挥霍，昨天才买了一部剑谱，虽未能倾尽家当，但是也相差无几，心疼好久来着。

剑谱已有，就差一把称手剑，名剑极多，大概也需神仙钱才能买，定不会少于购置剑谱的钱，上百上千币都是必然的。

这会儿能寻得的，只有用银子买来的精铁铸成的剑，或是从战场上寻捡。

静下来仔细想想，好像错失了好大一笔银子，又心疼起来。

错过便是错过，追悔也莫不能及。

只好认命的掏出百五十两银子，共铸造五把精铁剑，品跌应算是重器下等之列，掂量起来也是有些重量，不过练拳过后，气力急剧见长，五柄全握在手中，也并不会太过吃力。

御剑一谱，乃是控制多把剑，用来对敌。

为何会选择此剑谱，一是考虑到此剑谱属于简单易学之类，二是所需花费并不会太多，就好比这五柄精铁剑便能满足御剑驱使。

若是其他上等剑谱，没个上等法宝之列，难以发挥出剑谱之威。

目前所先考虑的还是生存之道，没了命，再好的剑握在手中，再好的剑谱，也都毫无意义。

有了剑和剑谱，并未立即修习，领官的几轮轰拳，有着拔苗助长的意味，若有若无的催动了体内火龙成型，拳谱第一式也近乎于巅峰之境，估摸着差不多再有两拳便可完全将心火化成火龙之状，此后便能正式练拳，拳头硬不硬，快不快，决定着日后江湖走得大不大，远不远。

想买剑谱并不是着急练，师傅曾说过他是天生的练武胚子，所以才不会着重传授道术。

师傅的话定然不会有疑，因此眼前要着重于练拳为主，三时练气为辅，以往绘符的时间便可用来练剑。

陈玖凉并不认为他能在剑术上获得不菲的成就，喜欢练剑，也正是江湖剑修最强，最潇洒，最快意。

见过季俗大剑仙后，虽激起心中喜爱，但并不认为自己也能做到。

认清现实他还是懂得的。

京都城的繁华令陈玖凉眼花缭乱，逛了三五日，也才走过西城小半，见过诸多新颖玩意，便会好奇蹲在一旁，也不买，只看，看够了才会离去，或是被老板撵去。

商人圈子里，近期出现个刚出山的土包子小道长游串各个摊位，什么也不买，光杵在那里看，凡是遇见撵走便是，也不会错失什么香火情，毕竟一个刚下山的毛头小道长，那有什么高深道行。

就算日后会成为道观里的观主，一身道行高深莫测，那时是否还能遇见，也很难说。

有的商人也同样怀着好奇的意味，想要看看土包子小道长究竟长啥样，不看不知道，凡是带着自家姑娘经商的商人，皆是气愤不已。

毕竟陈玖凉的俊俏摆在哪，那个姑娘不喜欢生得好看的男子，又尤其对方还是小道长，摆露出拿手占卜手艺，看看手相面相，怎能不俘获姑娘们的芳心。

商人们只能暗自叫苦，藏着自家闺女不让出现在大街上，等待小道长离去后，才会松口气。

谁让对方生得如此俊俏，实力又强，自家租赁的镖师也没能在对方手里讨过一个回合，完全是一拳败。

商人租赁的镖师属于武夫中下游之筹，又需要大量的银子用于练拳，所以大多数都是一侯二侯的样子，撑死也高不过三侯。

毕竟四侯武夫已经属于宗师之统，在一些小国中能讨个供奉当当，每年的俸禄怎说也得有个上百两，因此也就不需太过犯愁资源一事。

历经数次生死，又与多位四侯武夫交过手，所积累的丰厚战斗经验，并不是这些没日没夜保镖护航的镖师所能比拟，轻轻松松撂倒，简直手到擒来。

行走在大街上的陈玖凉有些郁闷，为何近几日会有如此多的低侯武夫来挑战他，明明在京都城没有惹怒过谁，其中意味值得猜疑，可思前虑后，仍未能想出何等原因。

直到眼前这位红衣姑娘着急的拉着他逃跑，这才明白事情原委。

心中苦闷一番，原来生得好看，也是一种罪过。

轻松挣脱红衣姑娘拉着的手说道：“姑娘，此等小事，无足挂齿。”

红衣姑娘感到抓住的那只手，莫名其妙的就滑开，心中一阵嘀咕，明明握的力道很紧的啊。

看着越来越近的镖师，心中着急更重了些，慌乱的求说道：“求求你了，快跟我……”

想要说话还未来得及说完，眼前一道白影飞射而出，视野难以捕及白影的真实面孔，可当白影停下时，彻底的看清，原来是她着急担忧的小道长。

只见陈玖凉抬起左腿，一个拐轴，踢到镖师腹部，瞬间到飞出去，街道行人纷纷让出镖师到飞路线，砰的一声惊起尘土，镖师捂着肚子龇牙咧嘴的蜷缩一团，疼嚎起来。

陈玖凉转过身子，淡笑的看着那位看呆了的红衣姑娘，一个轻跃蹦到屋顶，很快便消失无影无踪。

呆愣原地的红衣姑娘眼中痴迷的望着消失的身影，喃喃低语道：“不愧是我喜欢的男子，真是威俊极了，一行白衣，有种仙人之意。”

待到红衣姑娘父亲赶来时，看着发呆的闺女，又看了看蜷缩嚎叫的镖师，知道来晚了，好在闺女没出意外，就好，就好……

来到另一处街道的陈玖凉，又是一阵苦闷，偷溜进酒楼的厨房，蹑声来到空闲的灶炉旁，伸手摸着两手锅灰，朝着脸上涂抹，白白净净的脸，瞬间变得黝黑，黑极了。

正准备离去时，突然发现身旁不知何时站着一位握着菜刀的厨子，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陈玖凉尴尬的咧嘴一笑，黑漆漆的脸，露出一排白净的牙齿，别提有多滑稽。

“大哥，我说我是路过的你信么？”

厨子冷声说道：“你说我信不信？”

嚓的一声，刹那间跑出厨房，留在厨子愣在原地，傻笑起来，“原来还是个练家子，还从来没见过偷锅灰的，你是头一个，真是个奇怪的人。”

做了这么久的厨子，哪位偷贼不是偷菜，就是偷肉，偷锅灰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不过见对方没有坏意，起初发现时，也并未立即动手，估摸着是哪家调皮孩子做了坏事，才想出这一招来瞒过爹娘，毕竟他小时候也这么做过，后来就成了厨子。

倒是那身行头看起来，好像是位道家子弟，也没听说京都城有那处道观道衣上绣的莲花。

莲花坞么？

有点意思，就是不知道这小子知道莲花坞即将要受破灭劫难，是否还会如此愉悦快乐。

叹息的看向西北方向，自言自语的说道：“算算那场劫难也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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