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大雪
大雪纷飞，裹盖整个镇子。
陈玖凉坐在廊檐下，看着院中纷飞的雪花，脸上挤上许久不曾出现的笑容，刮起飘在廊檐边缘的雪，用力握成拇指大小的小雪球，请扔出去，与院中雪地融一体。
回想起前段时间练拳的苦楚，卞隗打红了眼的不停轰在身上，力道又控得极准，让你疼苦，却不让你死去。
当那日醒来后，每天除了对练，还是对练，唯有对练。现如今一个半月过去，勉强能在卞隗七分力道下撑上半柱香，且能回击一拳，此等进步陈玖凉已经很满足，但卞隗却始终不得已，若不是近两天突降大雪，需在家陪他媳妇，哪来的难得清净。
包子铺老板和老板娘撑着大伞从雪中走来，径直的临到陈玖凉大门外，老板娘玩笑的说道：“陈娃子，婶子来看你，可不会嫌弃咱吧？”
陈玖凉站起热情的说道：“不嫌弃不嫌弃，婶叔快进屋来，外面风雪大。”
二人应声走进屋子，放下手中掂来的烧鸡、高粱酒和一些蔬菜。
老板娘说道：“前些日天婶子来你，结果一连好些天都不在家，亏得这场大雪，好让婶子来看看你。”
陈玖凉解释道：“我刚回来的路上，遇见一个烧瓷器的老人，他说传我烧瓷手艺，所以才会一连好些天都不在家，这不快要过年了，才舍得放我回来。”
老板娘抓着陈玖凉的手高兴笑说着：“烧瓷可是挣大钱的好手艺，隔壁镇上的老于，靠这门手艺都住上大房子嘞，你能学到这个，真好。”
“是啊。”一旁的老板也由衷的感到高兴。
老板娘有些心疼的问道：“陈娃子，你这头发怎么全白了？”
“外面吃了点亏，一夜白了头。”
老板娘朝着陈玖凉胸口处轻捶一拳，“在外面也不知道对自己好点，哪能让自己吃亏。”
陈玖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急忙笑问道：“叔婶找我有什么事么？”
老板娘也明白，不再追问，笑柔的说着：“这不你送给我家那般大礼，我们又不好意思收，既然收下了，理应过来谢谢你。”
“应该的，婶子。”
老板娘恼怒的说着：“什么应该的，你的钱不是钱？那钱我先替你保管，等你什么时候需要，我再给你，免得你大手大脚。”
陈玖凉酣然的微笑着，从老板娘身上感到属于娘亲的意味，或许都是母亲的原因，总喜欢管教对孩子，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你先陪你叔唠唠，我去炒两个菜，一会儿都喝点。”说完便拿着蔬菜走近厨房忙活起来。
老板实属无奈自家婆娘，叹息的摇了摇头，随后问道：“陈娃子，这些年你都去哪了？当年多日不见你来买馒头，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到你家一看，桌子上积落了许多灰尘，后听老张头说你离开镇子，去外面挣大钱去了。起初还有这不信，这会儿真令我刮目相看。”
陈玖凉看向门外怅然说着：“外出三年，游历小半个菁芜洲，的的确确挣了些辛苦钱。”
老板好奇的问道：“菁芜洲？”
陈玖凉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大圈，又在其中画了一个小圈，点头为其解释道：“对，菁芜洲。假如这个小圈是我们生长的溧阳镇，那么大圈便是菁芜洲。”
老板神色有了些许羡慕，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游历山川河水，“倒是有些羡慕你。”
陈玖凉却不这么认为，摇头叹息道：“外面并非书中说得那么好，战乱的菁芜洲，无数像溧阳这样的镇子，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迫不得已流离失所，远走异乡，如今才刚不久平息战乱。只能说生活在溧阳镇，乃是人之大幸。”
老板看着陈玖凉一头白发，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些心疼，一个尚且年幼的孩子，仿佛经历人间生死一般，安慰说道：“这些年苦了你。”
是啊，真苦。
三年差点死了三次，能如此活过来，真是太幸运。
老板突兀问道：“还要出去？”
他从陈玖凉眼中看不到以往的清澈，多了浑浊老成，也有一股不属于溧阳镇的神意，那是属于外面世界的，曾经在镇上经商的商人眼中看到过。
幼鸟已经长满羽翼，更向往外面亦是正常，只不过出于作叔的，还是要过问一下，他并不一样陈玖凉外出，就像说的那样，外面并非书中说得那样好，为何还要出去呢？
可他并不知道，并非陈玖凉不愿停下，而是自从传承天命之后，隐隐中看透一缕天势，陈玖凉想要改变本属天势，这也正是不懈努力想要提升实力的原因之一。
陈玖凉轻嗯点了点头说道：“有人还在等着我去救，不得不去出去。”
老板深知陈玖凉一旦做出决定，无人能使其改变，宛如一头倔牛，“好好照顾自己。”
“会的。”
“今年过年到我家一起过吧，你婶子她老牵挂你来着。”
陈玖凉想了片刻，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老板娘端着两盘菜来到堂屋，一盘野山菇炒肉，一片辣椒炒冬笋，外加上烧鸡，一桌子春节也并非能吃到的佳肴，都是最下酒的菜。
陈玖凉闻着喷香的味道，肚子咕噜噜叫唤起来。
老板和老板娘哄然大笑。
老板娘到了三碗酒，笑说道：“逞热快吃吧。”
老板毫不客气的拿起筷子想要捻菜，却被自家婆娘敲打一番，斜着眼睛有些微怒。
老板担怕的收回手，静等陈玖凉捻菜。
陈玖凉深知若是他不捻的话，桌子上的菜根本无人先动，并非辈分有序，更像是一家子盼望归来的子嗣，其乐融融在一起吃吃喝喝，所以大人们都会把第一口热乎菜让给孩子先捻走。
这不是酒桌上的辈份秩序，而是亲人间的思念盼望。
为了能让老板快些吃饭菜，放下辈份秩序，捻起一块新挖的春笋，味醇清香，果然老板娘手艺一绝，若是自己喜欢的姑娘也会做饭就好，外出耕耘回到家后，能吃上媳妇做的一口暖和饭，简直人生最大美好。
有了陈玖凉开头，这场临时酒宴正是开始。
有着练气士和武夫的关系，不怎么喝酒的陈玖凉，酒量也是惊人，刚刚感到头晕，老板和老板娘就已喝得酩酊大醉。
淡笑得散去一身酒气，将老板和老板娘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后，加了些新买的木炭，整个屋子一下子暖和起来。
随后收拾吃剩下的饭局。
外面风雪越下越大，像是这方天地欢呼陈玖凉归来镇子施予最好的大礼，又或是身上若有若无的龙气所致。
大雪兆丰年，明年开春后，地里种的小麦生长势头定是凶猛。
这场大雪下得有人欢呼，有人愁。
镇子百姓看着大雪乐得合不拢嘴，吩咐自家婆娘炒上两道下酒菜，取出珍藏三五年的麦烧酒饮上两杯。
住在老张头家的大黑，眉头愁得不行，心中后悔不已，若是当时狠点心连着那块地一起买下，来年也定是大丰收，日子怎说也会越过越好，只可惜心疼了手中银子。
……
待到第二日晨曦梢头，老板和老板娘醒来，见睡在的地方并不是自家，才会想起昨日喝得酩酊大醉，估计苦了陈娃子。
心中愧疚的推开大门，看见呆坐廊檐下的陈玖凉，愧疚的说道：“陈娃子，都快婶子贪杯，最后还是苦了你。”
陈玖凉看着院中多出的雪人，柔声说道：“没事的婶子，倒是我耽搁今日买卖。”
老板娘轻呼一气说着：“卖了半辈子包子，总要休息休息。”
陈玖凉笑说着：“今日生意可好的哦，店铺外还有十好几人等着买你的包子，都是常客，估摸着不吃到婶子做的包子不会离去的。”
老板娘顿时心急，骂骂咧咧的匆忙离去，“真是一群老大爷，真不人停闲片刻。”
老板轻拍了拍陈玖凉的肩膀，快步跟了上去。
看着离去的两道身影，陈玖凉笑了起来，夫妻俩卖了半辈子包子馒头，不仅特别照顾他，更是照顾了整个镇子，上到有钱人家，下到贫苦百姓，都好那一口热乎包子。
听老张头曾经说过，夫妻俩曾经有个儿子，只是不知道为啥，三岁那年突发高烧，连镇上医师都无能为力，好像他娘亲还拿出过大把银子救济，只可惜老天让你命，必然活不过三时。
夫妻俩对他这么好，估计是真的把他当作死去的儿子来养。
突然一个轻跃，提起速度逞着老板二人还未到家时，留下三十两银子后，回到自家院中。
看着孤零零站在雪地的雪人，又堆了一个较矮些的雪人，正正好好兄弟俩，哥哥耸立天地，为弟弟遮挡刮过的风雪。
回到店铺的老板二人，看着扎堆蹲在外面闲聊的老人，笑迎着走上前开门。
“老板，你夫妻俩跑哪去了，今日可得罚啊。”
“就是就是，今日不多送个包子，我们可不得离去。”
“就是就是。”
……
众多老人哄然的开着玩笑。
老板本想应了此事，谁曾想老板娘直接嘴碎喊道：“面粉不要钱？馅料不要钱？还想多送你们一个，想得怪美的。”
“我们这不是给你开个玩笑嘛，不是真想多要一个。”
老板娘仿佛知晓如何整治这伙老人，直接拿捏老人心头命根，“哼，玩笑也开不得，本还说今天疙瘩汤免费喝得，现在也要收钱啊。”
众位老人眼冒精光不乐意的说道：“那可不的行，既然老板娘说的免费，就得免费，我们在这等这么长时间，可辛苦的嘞。”
老板娘甩头说道：“想的美。”
随后-进入店铺里忙活起来。
最终疙瘩汤还是没有收钱，只收取包子所花的钱。
忙活一整天的夫妻俩，回到里屋想着烧掉热水泡泡脚，却发现突兀出现在床上的三十两银子，老板娘惊讶的悄声问道：“老男人，你快来看。”
老板一眼便能看出这是谁放的，虽然银子都长一个样，但是能赶在偷摸摸送到他家的，镇上除了陈玖凉之外，再无他人，心中暗说道：果然陈娃子不简单，不然那头白发，很难让人信服。
淡笑的说着：“收起来吧，咱俩做好事，被老天爷发现了，奖赏你的。”
老板娘一脚踢在老板小腿上，疼得对方挤眉弄眼，骂道：“你是不是知道这是谁送的，快说，小说我棍棒伺候。”
老板硬着头皮说道：“我不是说了么，这是老天爷奖赏你的，反正先收起来吧。”
老板娘怒视的看了一眼，手里却把三十两银子收了起来，藏在之前陈玖凉送的银子的位置，怒声说道：“快说。”
老板装作无辜的样子回着：“我真不知道。”
“那你今晚睡在地上吧。”说完躺进被窝里。
老板只能自认倒霉，心中说到陈玖凉一番，干嘛要送这么多银子，害得他很媳妇闹矛盾，最后还连床的上不去。
坐在椅子上，轻叹一声。
直到后半夜，老板实在熬不住夜的冷，悄咪咪钻进暖和的被窝，不见媳妇反抗，从后面搂着，却吵醒媳妇，看着幽怨的眼神，忍不住亲热一番，渐渐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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