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听到姚静静的话，蒋彦州手下的动作顿了顿，不过片刻后，他便恢复了正常。
神色平淡的回答：“哦，桌子上磕的。”
姚静静虽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
桌角能将蒋彦州的嘴磕成那样？
好歹她也是个作家，虽写不出来什么激烈的感情戏，但亲热戏还是略知一二的。
看来昨天蒋彦州玩的很激烈嘛。
抿了口果汁，姚静静心中的好奇压都压制不下去。
她一脸坏笑的调侃道：“那你这桌子撞得还挺用力的。”
一定是昨晚她睡着之后，蒋彦州又出去浪了一会儿。
想到了昨晚，姚静静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蒋彦州给她的红酒，度数看着并不怎么高，却没想到她一杯就醉。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和衣躺在了床上。
虽然她醉酒后，失去了记忆。
但以她对自己的了解，自己一定是乖乖的躺在床上，没有动弹。
所以在蒋彦州嘴上留下印记的那个人也绝不可能是自己。
悠悠的叹了口气，姚静静暗示意味十足的叮嘱道：“下次不要找这么激烈的桌子，毕竟你也就一张脸能凑合了，脸毁了就什么都没了。”
将一颗车厘子送入口中，姚静静心满意足的吃食着。
既然蒋彦州不想说他嘴角上的咬痕是怎么来的，她也没必要死皮赖脸的追问到底。
他们本就是合约关系。
两人理所应当的保持彼此之间的界限。
不能因为蒋彦州对自己好，自己就得寸进尺。
好半会儿，蒋彦州一口气才顺了过来。
他的语气也不怎么好：“姚静静，你一点到晚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姚静静权当蒋彦州是在外厮混被她发现后的挽尊行为。
她大度的表示：“没关系，我不介意的，毕竟我们只是合约恋爱而已，我不能因为我们的这层关系，就阻碍你和其他桌子产生碰撞和火花咳咳。”
反正这几天姚静静也想开了，与其本末倒置的将全部的注意力落在蒋彦州的身上，还不如好好的搞事业。
这世界啊，感情也有可能是假的，人也是会变得。
但只有捏在自己手里的钱是真的。
况且蒋彦州对她真的算不错了。
甚至超出了她的期待值。
她遇到危险的时候，蒋彦州会及时的出现，救她于水火之中。
她难过的时候，蒋彦州也会陪在她的身边，让她忘记糟糕的往事以及难堪。
但她不能因为这样，就赖在蒋彦州的身上。
人独立于世，不管是朋友，还是恋人，亦或者是父母
他们都没有办法陪你走完人生这漫长一路。
就如同婴儿啼哭的时候你是独自一人来到这世间。
待岁月老去，风烛残年，终究也是我们独自一人迈上黄泉路。
蒋彦州眉梢紧锁，虽然姚静静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对，但他却敏感的察觉出来了姚静静的异样。
收敛住心神，蒋彦州斟酌着问道：“你怎么了吗？”
姚静静却耸了耸肩：“没什么。”
只是有些事儿想通了而已。
这么多年了，父母虽然已经离开，但她却好像从未成长。
她总是对人抱有期待。
就如同对待姚慧兰一般。
她嘴上虽然常常念叨着不在乎，但其实她内心是渴望能得到姚慧兰的认可的。
毕竟她是除了父母以外，自己还唯一存在着联系可以算得上亲人的亲人。
也正是因为她的软弱和包容才使得姚慧兰的野心一步步的膨胀。
这几天，她时常在想，如果她早些下定决心，彻底的斩断和姚慧兰的联系。
那姚慧兰是不是也不会走到如今的这种地步。
蒋彦州明显不相信姚静静的敷衍之词，他反倒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认真的盯着姚静静看了好半会儿。
在这样的直视下，最终姚静静败下阵来。
她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儿而已。”
先前她一直在纠结自己和蒋彦州的关系。
有时她觉得对方是喜欢自己的，但有时候她又觉得对方仅仅当自己是好朋友，又或者说是一个还算的上比较称职的雇主。
因此她的心情也时常随着七上八下，全然分不出任何精力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儿。
深吸一口气，姚静静又补了一句：“现在我也知道了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
她不应该沉迷不着边际之事，从而想东想西。
还有那么多读者等着她呢。
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他们，自己也不能整日沉迷在不切实际的男女之事上面。
至于感情之事儿，就顺其自然吧。
蒋彦州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姚静静直接打断道：“你不是说上午想去三中转转吗？走，我带你过去。”
他们买的是晚上的票，所以在时间上还算充足。
——
再次回到母校，姚静静的表情平静了许多。
这里留给她的记忆算不上好，但也不算差。
虽然起初她因为父母的原因而受到了同学的轻视和作弄，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那些曾经对她动辄就是打骂的学生见到她突然就开始选择绕道走。
而对她遭受校园暴力而选择漠视的班主任也突然离职。
他们新来的班主任据说是从省里调过来的。
新班主任对人和蔼，教学能力也强。
她不知道班主任对别人怎么样，但对她反正是挺好的。
当时她被姚慧兰赶出家门，无处可去。
虽说长腿叔叔支助了她上学的费用，但她也不好意思连生活费都找长腿叔叔支助。
所以她放学后，就开始勤工俭学。
有一次她在她打工的地方碰到了当时的班主任陈老师，陈老师只是表情平淡的对她说：“有份兼职你想不想做，钱不多，但包吃。”
当时陈老师的理由是她刚刚来学校，所以不知道自己的教学方式适不适合这里的学生。
所以每天需要将她备的课提前讲给一个学生听，看是否通俗易懂。
等过了一段时间，她才明白老师这是在变相的帮她补课，以及帮她解决她的三餐问题。
如果不是陈老师她或许还走不进大学。
对于陈老师，她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这几年，她虽未回市里，但和陈老师却一直保有联系。
本来是打算以后抽空再来看望陈老师的，却没想到蒋彦州会突然提议来三中转转。
如今倒是一举两得了。
提前和陈老师打过招呼，所以姚静静刚刚走到校门口报了个名，保安大叔便放行。
两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保安大叔突然眯着眼问道：“咦？你是之前那个一直来我们学校找人的男孩子吧？”
莫名其妙的被认出来了，蒋彦州有些惊慌失措。
收敛住心神，他淡声道：“您认错人了吧，我之前并没有来过这个学校。”
虽然自己的记忆并不怎么好，但他对蒋彦州的印象真的是太深刻了。
况且这小孩的长相没怎么变，只是五官少了以前的那份稚嫩，人也看着比以往更加的冷淡了些。
所以保安再次开口道：“我不会记错人的，你就是一直来找初一三班叫什么来着的，那个女生”
一旁另外一个稍显年轻的保安捅了捅他的肩，笑着说道：“老牛，昨天你一定是酒又喝多了，没睡好吧？又认错人了？”
再次不确定的看了一眼蒋彦州，老牛有些迷茫的摸了摸头。
也许他真的是认错了吧。
这么一想，他也便不纠结了，点点头道：“我应该是记错了，你们先进去吧，陈校长还在里面等着呢。”
两人刚刚走远，老牛突然一拍大腿，激动的说道：“我就说我怎么会记错，这小子之前跑到我们学校，将我们学校那几个时常调皮捣蛋的学生给打了，说是他们欺负谁来着？对，三班的叫姚静静的后来三班的班主任就被开除了，然后陈校长就来当三班的代理班主任了，当时这事儿在学校闹得还挺大的。”
学校的环境比先前好了许多，穿过操场，望着离他们不远处的小桥流水。
姚静静愣了片刻，随后才笑着对一旁的人说道：“以前那个位置就是一条破败的小河，里面还有不少死鱼死虾，夏天的时候里面还会散发着一阵令人恶心的味道，但这却是我以前最喜欢的地方。”
蒋彦州眉梢紧皱：“既然原先这里散发着恶臭味，那你为什么会喜欢这里？”
姚静静笑了笑，回道：“因为其他同学对这个地方都避之不及，所以只有在这里，我才不会被人打扰，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蒋彦州似乎不解，问道：“那你为什么后来”
话刚说了半句，他便反应过来，将后面的话噎了回去。
很显然姚静静并没有注意到蒋彦州的异常，她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一片树荫。
眼中隐隐约约有着笑意：“我们毕业的时候，陈老师问过我们，有什么想对母校说的话，我当时说的是希望母校能花点经费用在环境建设上面，特别是这个污水沟。”
用手抚摸着面前的秋千，姚静静笑了笑：“如今这里真的是变成了我理想中的样子。”
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四周清新的空气，姚静静的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起来：“其实我当初之所以这样说的原因就是希望以后不会再有其他学生和我一样，孤僻的躲在散发着恶臭味的地方，我希望大家永远向阳，永远风华正茂。”
蒋彦州：“那你当时为什么不直说。”
姚静静一脸匪夷所思的盯着他看了片刻后，才慢悠悠的回道：“说了有用吗？这个世界也不会因为我而变得更好。”
这话蒋彦州无法辩驳。
就算他当初知道了姚静静的愿望也无法帮她完成。
毕竟这世界最难左右的便是人心。
况且他当时也还小，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尽力而为。
如今学校里的这个小桥流水和绿树成群也是他当年听到了陈老师代为转述的答案之后，吵着然让外公出资建造而成的。
想起当年莽撞的自己，蒋彦州也不由得勾了勾唇。
他放低了音量，柔声道：“我们过去坐坐？”
姚静静点了点头，随后大步走到秋千处坐下。
绕到了姚静静的身后，蒋彦州低声问道：“需要帮忙吗？”
姚静静睇了一眼：“明知故问。”
蒋彦州却笑了，表情愉悦不少，他假装默着脸调侃道：“求我帮忙的费用可是很高的哦，来，我们先谈谈让我帮忙推秋千的费用问题吧。”
他话音刚落，一直装的好脾气的姚静静突然扭过头来踢了他一脚：“废话这么多，你到底摇不摇，不摇拉倒。”
疼倒是不疼。
至少他看见姚静静的脸上除了冷漠还有了其他的表情，于他而言这是值得了。
蒋彦州假装龇牙咧嘴的回着话：“服了你这个小祖宗了，我摇还不成吗？”
“握紧了。”
秋千被人推到了半空当中，姚静静闭上了眼，感受着徐徐微风轻抚面颊的愉悦之感。
最终她缓缓地张开了双臂，不知是自语还是低喃道：“蒋彦州，很高兴认识你。”
蒋彦州的视线落在了姚静静的身上。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蒋彦州勾了勾唇，也跟着小声回道：“我也是。”
姚静静并没有一个愉快的童年。
但这一刻她却仿佛回到了那个午后，母亲温柔的端坐在一旁，父亲轻轻得摇晃着手中的秋千绳，而她则坐在秋千上放声尖叫。
第一次姚静静卸下了全身的伪装，坦陈的对着面前的人说道：“蒋彦州，我真的好像有点走心了。”
喜欢你。
姚静静摸头不知脑的一句话让蒋彦州皱了皱眉，他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姚静静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就是觉得学校现在的环境挺好的，我很喜欢。”
蒋彦州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陈老师已经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她气喘吁吁的说道：“静静你在这儿啊？我一顿好找。”
姚静静一脸笑意的从秋千上蹦了下来。
她推了推蒋彦州。
蒋彦州便将手中提的几个礼盒送到了陈老师的手中。
姚静静：“来的匆忙，也没能给您带些北京的特产。”
陈老师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礼盒，说道：“这不是挺多的吗？”
停顿片刻后，她又强调道：“再说了，你逢年过节给我寄过来的那些礼物已经够多了，我平常吃都吃不完了。”
也不去看蒋彦州，陈老师自然的挽起姚静静的手：“走走走，老师今天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你去尝尝味道，看老师的厨艺退步没有。”
姚静静也不客套，扭头开始和蒋彦州吹嘘道：“你不知道吧，我们陈老师做的糖醋排骨是一绝，以前只要是有这碗菜，我都可以连吃好几碗饭呢。”
蒋彦州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只是低低的应了声：“嗯。”
陈老师却跟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她含笑着打量蒋彦州，随后打趣道：“这是你男朋友吗？不愧是我们家静静，眼光就是好，找个男朋友都漂亮的跟个明星似的。”
姚静静明显没想到陈老师会突然来这出，她面露羞涩，小声辩驳道：“不是啦，陈老师，你误会了，我们就是朋友关系。”
怕陈老师再纠结这个话题，姚静静赶紧将话题岔开：“小老虎最近怎么样了？”
小老虎是陈老师的儿子，五六岁的样子，皮的很。
她没少听陈老师和她抱怨。
果然一听这话，陈老师就犹如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道：“小老虎你还没见过吧？最近长高了不少，前段时间他幼儿园的老师又给我打电话说他把同班同学给打了，你说我和你师公都是多老实本分的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闹腾的孩子”
姚静静温柔得劝慰道：“小老虎这个年纪，活泼些也正常，等长大就好了，到时候您兴许还会怀恋他小时候闹腾的样子呢。”
蒋彦州渐渐的和姚静静拉开了距离。
望着已经将自己彻底遗忘的姚静静的背影，蒋彦州摇了摇头，随后失笑着跟了上去。
如今看来，他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陈老师就住在学校里的员工宿舍，为的就是方便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教学当中。
如今她虽然已经成为了三中的校长，但她也从未松懈过。
因此三中的学子才能不断地在中考中脱颖而出。
据说今年的中考状元又是出至三中。
想到这儿，姚静静不由得万分佩服自己的恩师。
员工宿舍在最里面。
这么多年过去了，倒和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几人踩着地上枯黄的落叶来到了还泛着铁锈的楼道间。
对上姚静静关怀的视线，陈老师无所谓的说道：“学校每年都有派人过来维修，安全着呢。”
一直安静的跟着两人的蒋彦州突然开口道：“据我所知，学校应该是建了新的员工宿舍的。”
他记得当时姚静静从学校毕业后，他给学校捐了一大笔钱。
除了要求学校用这钱维护一下绿化环境之外，还让学校另外建一个员工宿舍。
也算是对陈老师那么多年以来对姚静静的照顾的报答了。
陈老师摆了摆手，答得轻松：“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好的自然是让给那些年轻老师，况且这儿我也已经住习惯了。”
姚静静悠悠的叹息一声。
她的老师就是这样，永远只是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
就像当初明明费钱费力的帮她，但还要小心翼翼地维护她的自尊心。
陈老师：“走走走，到了到了。”
陈老师的家还是和以前一样简单干净，别无二样。
只是角落里的玩具彰显着一个小孩子的存在。
陈老师的老公也是一个温和斯文的男人，带着一副边框眼镜。
见到姚静静，他立马熟络的走上前，招呼道：“静静，你来了？这些年你们老师可是常常和我念叨你，说你是她教的最有韧性的一个学生。”
闻言，陈老师立马骄傲的扬了扬头：“那可不，我们静静现在已经是知名大作家了。”
姚静静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老师您夸张了。”
陈老师：“一点没有，你师公单位的同事啊，前段时间还和他讨论过你的小说呢，说你的小说一上市便遭到疯抢，他还是托人才买到了一本。”
一旁，陈老师的丈夫笑了笑，插话道：“我也是托陈老师的福，才能有静静的小说的签名限量版。”
陈老师立马骄傲的仰头：“那可不？”
汤还没熬好，几个人坐着说了一会儿话。
蒋彦州始终含着笑坐在一旁听着。
突然，房间内一声霹雳巴拉的轻响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姚静静赶紧站了起来：“我进去看看吧。”
陈老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一定是小老虎睡醒了又在里面闹腾了，不用管，过一会儿就好了。”
小老虎是恩师四十岁之际才生的一个宝贝。
姚静静自然不敢松懈。
立马站起来，回道：“我还是进去看看吧。”
陈老师也不拦着，摆了摆手，说道：“去吧，要是他调皮就揍他，不用手下留情。”
姚静静：“”
蒋彦州刚刚准备跟着离开的时候，陈老师突然开口道：“你叫小蒋是吧？我们坐着聊聊天吧。”
蒋彦州对一个人的态度取决于这个人在姚静静心中的重要性。
当下，他也不推辞，而是走到了陈老师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陈老师的老公也极其有眼色劲的离开：“我去厨房看看汤好了没？”
陈老师将水果推到了蒋彦州的面前，开诚布公的说道：“你是那天跟在宁老身边的小孩吧？”
她原本是省里一所名校里面的名师，但突然有一天学校的投资方宁老找到她，问她有没有兴趣到市里的一所学校里面当班主任。
如果她能让那群学生的成绩提高岂不是比带一群优等生更有意义。
她本就是一个喜欢接受挑战的人，所以当时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后来宁老提出了让她帮忙照顾一个人，说要将小姑娘的境况时常汇报给宁老听。
就算宁老不说，她也会照顾姚静静的。
姚静静是个特别乖巧且听话的小孩。
不知道宁老和姚静静是什么关系，读书那会儿，陈老师怕影响姚静静的心情，也没敢问。
后来小姑娘毕业的时候，她提了那么一嘴，才知道小姑娘与宁老并不认识。
蒋彦州也没打算隐瞒，坦诚的说道：“宁老是我的外公。”
陈老师微微讶异。
蒋彦州接着道：“我喜欢姚静静，从小就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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