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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4


河水澄亮,小孩子们都在那儿玩的欢快。还有摸鱼捉虾的,一个蓝色的大桶里装了好多条鱼,她探头去看,她明明看见了父亲的眼睛,在那水面上映出来,可那鱼突然张开血盆大口,猛扑出来。

        木清扬猛地惊醒,喉咙被扼住的窒息感又来了。她喘息着,摸向床头。

        石豫已经先她一步打开了台灯。

        “药。。。。我的药。。。。”

        石豫飞向她的行李箱,刚打开。

        她喘了口气说,“不用找了。我忘了来之前我已经停了药了。”

        石豫上前,一条腿膝盖着地,半跪在床边看着她紧皱的眉头,牵过她的手,她的手心很凉,“又做噩梦了?”

        她紧紧咬着嘴唇,嘴唇毫无血色,苍白的让人心疼。

        他起身倒了杯温水,送到她口边,她没有接,眼睛里满是疲惫,白天里所见的那些光芒像是倏忽不见了。

        “梦见什么了?恶鬼还是野兽?”他放下水,兀自揽过她,“傻木头,说出来也许就不害怕了!”

        “我有病,石豫。我得坦白和你说。”

        “我知道。”石豫微微扯了扯嘴角。

        “可能治不好。我吃过至少五年的药。治疗精神分裂的。白天,见到阳光一切都还好。一到夜晚,一旦开始睡眠,永无止境的噩梦,永远没有尽头。。。。我讨厌噩梦,我更讨厌夜晚,我讨厌夜晚的自己。今天,既然你也看到了。我也不想瞒你。就像我们白天见过的谢良茜一样,和她一样,都是随时可能发病的人。唯一不同的,可能仅仅是时间。”

        她终于缓过来气,说话也流利了许多,“你看到的白天的我,和晚上的我,可能并不是一个人,你明白吗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今天晚上,这应该算是最轻的,厉害的时候,我有可能会打开窗户,跳下去。我干过。你要喜欢我,你可以再考虑清楚了。”她虚弱地笑笑,“有时候人们表现的完美,也许只是假象,夜晚到来的时候,那才是他们最真实的时候,一切疯狂的想法和做法,都在夜晚冒出来,然后去做。虽然靠药物暂时稳定了一段时间,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可能还会变得更厉害更疯狂。石豫,你要想清楚了。”

        石豫静静地听她说完,“就这个。这算什么病!”他突然脱掉长裤,木清扬愣怔地看着她。谁知他说,“我好累,穿衣服睡觉太闷了。我可以脱了吗?”

        木清扬摇摇头,“我和你说正经的。是男女朋友,还是露水情人,你想清楚。我无所谓,我会选择跟着自己的心走,你可以说我不负责,也可以说我冷漠,而且我对以后很悲观,我不认为浓情蜜意的爱情之后就是幸福美满的婚姻。爱情唯一的归途,就只有一个。石豫,你听说过吗?”

        石豫扬眉,“噢,那是什么?”

        “鱼死网破,死路一条。”她的眼睛里突然盛满了冰一样的冷冽。

        他看着她的样子,有一瞬吓了一跳。旋即,钻进被子,仍然搂过她,“我终于知道,你是什么病了。没长大的毛病!”他叹息地低声道,“木清扬,父母那一辈的恩怨并不能重新选择,你到底要背到什么时候?”

        “如果是他们互相残杀呢?拿刀挥向对方的脖子。”

        他重重地楼过她,强硬的力量让她稍微抗拒。

        “石豫,我没和你开玩笑,谁也不想把最丑陋的一面掀开给别人看。但事实确实如此,我那恩爱的父母,在别人眼里多么般配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个是完美的艺术家,一个是能干的企业家。却。。。。。”

        他偏过头,如果温柔的亲吻能安抚她的心,能帮她忘却痛苦,置身于美好一些的境地,他愿意尝试。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他想,那就像她说的,就交给心吧。

        他吻住她后面所有的话。

        轻轻浅浅,深深重重。

        实在是累了,紧绷的身体,让他的汗水从额头鼻翼脖子密密麻麻地往下掉落,有些落在她的脸上。。。。。

        他又一遍遍地将它们都吻掉。

        看她也累了,他一下翻过她,从背后轻轻抱住她,吻了吻她耳尖,“睡吧。”

        他尽量去想别的问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要不,这样的夜晚,再没法睡了。

        木清扬睁着眼睛,感觉着那些微妙的触感。久久没有睡意。直到身后真的有呼吸沉稳缓和,她才轻轻地转过身体,面对他。

        灯已经关了。

        屋子里很暗。石豫的半边脸陷在枕头里,一半在朦胧的光影里。她并不是没仔细看过他,第一次在帕尔街见他的时候,他的眼睛黑漆漆的又亮,她便只记得那双眼了。后来,她也认真地看过他,他长得英气阳刚,不像她们宿舍的姐妹天天追捧的那些明星鲜肉一样的粉面桃腮,他的眉毛很黑,有一些细小的杂眉落在眼尾上,眼尾处,还有一颗细小的痣,她摸了一下那颗小痣。往下,鼻梁挺括,嘴唇形状姣好,甚至有一点点的敦厚丰润,应该比她的还厚些,小时候,记得母亲总说她长得太像她父亲了,杏眼薄唇,最是无情。听的时候,没放在心上,直到大火吞噬掉一切,她才明白,也许在凌美辰的心里,她早就应该和她父亲一样,下地狱了。

        她手指往下,继续走。摸到他的下颌骨,有着流利硬挺的弧度,她是画画的,自然知道在艺术家的眼里和手里,这样的下巴是雕塑家和画手们的最爱。

        此刻,他深阖眼皮。她看不见他黑漆漆的瞳仁,他是单眼皮,眼睛不是很大,但认真看人的时候,又深沉又凌厉。

        她摸摸他的眼皮,他还是一动没动。

        是真的累了。

        可惜,她此刻睡不着。

        她一闭眼,那些噩梦会重新卷过来,挥舞的刀,像是皮影戏,燃烧炽烈的火焰,火舌从屋檐漫向屋梁,她冲进去,她感觉不到疼。父亲木斯野将刀砍向凌美辰的脖子,血喷射而出,似乎在那一瞬间屋子崩塌,凌美辰手里的刀捅向木斯野的腹部胸口,那么高大的男人慢慢萎顿下去,瘫倒成泥。

        到底有多么深恶的仇恨,能让明明可以。。坦呈的两人,杀死对方呢,如果不是爱,那他们为什么又生下了她。而这么多年,凌美辰对她,也是爱极恨极吧。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拿掉石豫搂住她的手。

        屋外的月光很好,外面仍然有声音吵吵闹闹,并不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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